参与过怒江规划的专家回应怒江水电开发之争
2011/3/17 8:47:43 新闻来源：中国能源报
简要内容：就徐道一、孙文鹏在《第一财经日报》记者章轲文章中提出的问题，参与过怒江规划的专家也借助本报平台向广大读者答疑解惑。徐道一、孙文鹏认为：“怒江地区具有地质脆弱及不稳定（新构造运动强烈、地区破裂程度高）的特殊性质，怒江断裂带为活动的深大断裂，怒江（云南段）为断裂河流。
就徐道一、孙文鹏在《第一财经日报》记者章轲文章中提出的问题，参与过怒江规划的专家也借助本报平台向广大读者答疑解惑。应专家要求，文中不透露姓名和单位。
争论1，对风险有没有足够的警惕？
徐道一认为：“水电开发规划的制订者没有对地质风险表现出足够的警惕，对风险的评估仍侧重或停留在一个个坝址的孤立微观评价上。”
答：我国水电规划和水电站建设经过近百年的发展，特别是新中国成立后，逐渐建立了一整套法律法规、规程规范、技术标准、质量控制等体系来规范水电建设，其中包括对地质风险的认识、评价和对策。在水电站前期工作中，要根据《中华人民工共和国防震减灾法》和有关法律法规及规程规范，委托有资质的单位开展地震安全性评价工作（早期称地震基本烈度复核和地震危险性分析），其成果要经地震主管部门批复，并以此作为工程防震抗震的依据。要根据《地质灾害防治条例》，委托具有资质单位对水库区、坝址区整体作地质灾害评估，并经国土资源部门批复同意。因此，水电站建设对地质风险非常重视、非常警惕，而一般不参加水电建设的单位和个人对此了解不多。
就怒江而言，水电水利规划设计总院联合中国地震局地震预测研究所开展了对怒江流域中下游地区区域构造稳定性和水电开发关系的研究，从松塔到光坡都包括在内。这个研究2004年筹划，2005年立项，通过4年多的努力，该研究成果于2009年通过了有中国地震局有关专家参加的验收。因此，我们对这个构造稳定的问题并不仅仅是局限在某个点上，而是整个区域，工作一直都在做。
争论2，怒江断裂带是死是活？
徐道一、孙文鹏认为：“怒江地区具有地质脆弱及不稳定（新构造运动强烈、地区破裂程度高）的特殊性质，怒江断裂带为活动的深大断裂，怒江（云南段）为断裂河流。”
答：首先，怒江断裂带不是“活动的深大断裂”。我国西部这几条大江，在地质历史时期、在其发育过程中，与断层或多或少都会有一些关系。但是，怒江断裂带确实不是活动断裂带，澜沧江断裂带，也不是活动的。关键是，怒江断裂带是不活动的，是死的。至于断裂带的“死”、“活”，在地震学上有这样一个划分标准：晩更新世以来，也就是10万年、再长一点到12万年以来没有活动的断层，就不叫活动断层；第二是全新世以来的活动断裂，也就是大约1万年以来有活动的断裂。从目前针对西南地区的地震活动统计情况来看，大部分的6级—6.9级地震以及少部分7—7.9级地震是与晩更新世以来的断裂活动有关系的，也就是与10万年以来的断层活动有关系。大部分7级到7.9级以及大于8级以上的地震都是与全新世活动断层有关系的。也就是说，1万年以来有过活动的断层，才可能发生7级以上的强烈地震。根据我们对怒江断裂带目前的研究成果，该断裂带10万年以来没有活动的迹象，发生6.5级以上地震的可能性是很小的，这是地震学研究的主流观点。
争论3，地震等级到底多高？
徐道一、孙文鹏认为：“怒江地区是新构造运动最强烈的地区，地震等级很高（为里氏7-8级区），而且频繁发生。”
答：从地震历史分布的情况来看，六库以上只有很小少量地震，六库以下有6级左右地震。六库以下地震主要集中在腾冲地区。两位老专家提到的地震等级高且频繁发生应该是与北西向的龙陵——耿马——澜沧地震带有关，该地震带不在怒江流域。
争论4，是否有前车之鉴？
徐道一、孙文鹏问：“全球有没有建在活动深大断裂带上的拦河大坝？如果没有，怒江的论证是否充分？”
答：有，早期在美国的圣.安德列斯活断层上建过一些低坝。在活动断层上和高地震区建坝，我国台湾的石岗坝就建在活动断层上了。1999年台湾的集集地震，把石岗坝错动了，但由于坝是比较低的重力坝，把水泄下去就可以了，也没有产生次生灾害。当然我们不希望出现这种情况，我们更不会在活断层上选坝址。如果怒江水电开发的前期工作得以深入开展，我们将更加努力地做好相关的研究工作，确保大坝的安全。
争论5，怒江断裂带断裂有多大？
徐道一、孙文鹏认为：“在怒江上建梯级水电站，筑拦江大坝必然要横跨断裂破碎带。在怒江多数横剖面上，都能见到怒江大断裂和宽度在100米以上的大断裂2—3条，以及几个至30多个小破裂面。”
答：怒江断裂带是地质学上的一个术语。纯地质和工程地质是有很大区别的。纯地质研究就是研究所有地质年代中的活动历史，而工程地质则关心目前与人类活动有关的十几万年、近几万年以来的活动情况对工程的影响。
从怒江中下游流域地质演化史来看，怒江缝合带成于燕山期（约6000万年到2亿年）。怒江缝合带主要位于青藏高原境内，在云南境内目前并没有找到怒江缝合带的证据。喜山期（约6000万年）以来，印度板块与欧亚板块挤压碰撞，怒江地区主要处于陆内变形时期，主要表现为块体不断地被挤出，曾经作为块体边界的怒江韧性剪切带主要形成于此时期，目前因地壳运动抬升到地表固化，其岩石硬度相当于花岗岩体。第四纪（约200-300万年）以来，随着印度板块与欧亚大陆的持续碰撞，青藏高原快速隆升，怒江断裂带已不是活动断块的边界了，只发育规模比韧性剪切带要小得多的、以右旋逆冲为主的脆性破裂带，即现今的狭义的怒江断裂带。怒江断裂带内单条断层的脆性破裂规模较小，破碎宽度一般仅数米，最宽不超过50米。在中更新世时期，怒江脆性破裂带也基本上已经“缝合”好了。
在水电工程坝址区，我们非常关心的是脆性破裂。但在怒江云南境内，现在我们的一线现场勘探证实，几米宽的断层都很少见，能避开的在坝址初选时都尽量避开了。因此，初选坝址都没有发现较大规模的脆性破裂带。
争论6，怒江流域有没有大地震？
徐道一、孙文鹏认为：“近200年，尤其是近60年来，中国西部（特别是西南地区）大地震频繁发生，其中1950年西藏东部8.6级巨震临近怒江，1976年云南龙陵7.3级地震、1988年云南澜沧江7.4级地震、耿马7.2级地震、1995年中缅交界7.3级地震、1996年云南丽江7.0级地震发生在怒江或其附近地区。”
答：1950年西藏8.6级地震距怒江中下游在《工程场地地震安全性评价》(GB17741-2005)规定的区域范围（150km）以外，对水电站的影响已在地震动参数中体现，在工程抗震设防中考虑。1988年云南澜沧江7.4级地震、耿马7.2级地震是龙陵-澜沧新生断裂带活动引起的地震，不在怒江流域范围内。1995年中缅交界7.3级地震距最近梯级在250千米以远，1996年云南丽江7.0级地震与怒江之间还有金沙江、澜沧江相隔。1976年云南龙陵7.3级地震与北西向的龙陵——耿马——澜沧地震带有关。怒江干流流域未见7级及以上强烈地震发生。
争论7，未来还有大地震吗？
徐道一、孙文鹏问：“21世纪，特别是未来50年内怒江云南河段或附近地区是否可以排除发生大地震的可能？”
答：这就要看这个“附近”要附近到什么位置，如果按照老专家们前面讲的这种附近，那肯定是会发生的。如果是按照我们工程地震安全性评价范围来考虑，比如近场区20—40公里的范围内，不敢说绝对，但这种可能性非常小。我们做过专门的研究，怒江断裂已经不是大的活动块体边界，我们认为是可以排除的。如果说是大的活动块体的边界，是可能产生大地震的。另外，多大的地震算大？这也是有待研究和界定的。若认为6.5级以上算大地震的话，我们基本上可以排除的。西南地区整个大的区域是印度洋板块和亚欧板块碰撞的区域，本体地震就是6级，而且是随机发生的。
争论8，舟曲泥石流能排除吗？
徐道一、孙文鹏认为：“是否可以排除像舟曲泥石流这种情况？”
答：西南深山峡谷地区发生地质灾害与修不修水电站没有关系，不能说修了水电站就对地质灾害产生影响，不会因为修电站就加重了这种灾害，也不会因为不修电站地质灾害就没有了。去年8月18日贡山县普拉底乡的泥石流，把怒江边上的小铁矿淹掉了。如果修水电站，只要重视，还可以对地质灾害进行工程治理。同时，我们还可以结合库区移民的搬迁，改善其生活环境，减少他们受泥石流灾害的威胁。如果没有投资主体投入更多的钱，一时还是很难把他们搬迁出来的。
就徐道一、孙文鹏在《第一财经日报》记者章轲文章中提出的问题，参与过怒江规划的专家也借助本报平台向广大读者答疑解惑。应专家要求，文中不透露姓名和单位。
争论1，对风险有没有足够的警惕？
徐道一认为：“水电开发规划的制订者没有对地质风险表现出足够的警惕，对风险的评估仍侧重或停留在一个个坝址的孤立微观评价上。”
答：我国水电规划和水电站建设经过近百年的发展，特别是新中国成立后，逐渐建立了一整套法律法规、规程规范、技术标准、质量控制等体系来规范水电建设，其中包括对地质风险的认识、评价和对策。在水电站前期工作中，要根据《中华人民工共和国防震减灾法》和有关法律法规及规程规范，委托有资质的单位开展地震安全性评价工作（早期称地震基本烈度复核和地震危险性分析），其成果要经地震主管部门批复，并以此作为工程防震抗震的依据。要根据《地质灾害防治条例》，委托具有资质单位对水库区、坝址区整体作地质灾害评估，并经国土资源部门批复同意。因此，水电站建设对地质风险非常重视、非常警惕，而一般不参加水电建设的单位和个人对此了解不多。
就怒江而言，水电水利规划设计总院联合中国地震局地震预测研究所开展了对怒江流域中下游地区区域构造稳定性和水电开发关系的研究，从松塔到光坡都包括在内。这个研究2004年筹划，2005年立项，通过4年多的努力，该研究成果于2009年通过了有中国地震局有关专家参加的验收。因此，我们对这个构造稳定的问题并不仅仅是局限在某个点上，而是整个区域，工作一直都在做。
争论2，怒江断裂带是死是活？
徐道一、孙文鹏认为：“怒江地区具有地质脆弱及不稳定（新构造运动强烈、地区破裂程度高）的特殊性质，怒江断裂带为活动的深大断裂，怒江（云南段）为断裂河流。”
答：首先，怒江断裂带不是“活动的深大断裂”。我国西部这几条大江，在地质历史时期、在其发育过程中，与断层或多或少都会有一些关系。但是，怒江断裂带确实不是活动断裂带，澜沧江断裂带，也不是活动的。关键是，怒江断裂带是不活动的，是死的。至于断裂带的“死”、“活”，在地震学上有这样一个划分标准：晩更新世以来，也就是10万年、再长一点到12万年以来没有活动的断层，就不叫活动断层；第二是全新世以来的活动断裂，也就是大约1万年以来有活动的断裂。从目前针对西南地区的地震活动统计情况来看，大部分的6级—6.9级地震以及少部分7—7.9级地震是与晩更新世以来的断裂活动有关系的，也就是与10万年以来的断层活动有关系。大部分7级到7.9级以及大于8级以上的地震都是与全新世活动断层有关系的。也就是说，1万年以来有过活动的断层，才可能发生7级以上的强烈地震。根据我们对怒江断裂带目前的研究成果，该断裂带10万年以来没有活动的迹象，发生6.5级以上地震的可能性是很小的，这是地震学研究的主流观点。
争论3，地震等级到底多高？
徐道一、孙文鹏认为：“怒江地区是新构造运动最强烈的地区，地震等级很高（为里氏7-8级区），而且频繁发生。”
答：从地震历史分布的情况来看，六库以上只有很小少量地震，六库以下有6级左右地震。六库以下地震主要集中在腾冲地区。两位老专家提到的地震等级高且频繁发生应该是与北西向的龙陵——耿马——澜沧地震带有关，该地震带不在怒江流域。
争论4，是否有前车之鉴？
徐道一、孙文鹏问：“全球有没有建在活动深大断裂带上的拦河大坝？如果没有，怒江的论证是否充分？”
答：有，早期在美国的圣.安德列斯活断层上建过一些低坝。在活动断层上和高地震区建坝，我国台湾的石岗坝就建在活动断层上了。1999年台湾的集集地震，把石岗坝错动了，但由于坝是比较低的重力坝，把水泄下去就可以了，也没有产生次生灾害。当然我们不希望出现这种情况，我们更不会在活断层上选坝址。如果怒江水电开发的前期工作得以深入开展，我们将更加努力地做好相关的研究工作，确保大坝的安全。
争论5，怒江断裂带断裂有多大？
徐道一、孙文鹏认为：“在怒江上建梯级水电站，筑拦江大坝必然要横跨断裂破碎带。在怒江多数横剖面上，都能见到怒江大断裂和宽度在100米以上的大断裂2—3条，以及几个至30多个小破裂面。”
答：怒江断裂带是地质学上的一个术语。纯地质和工程地质是有很大区别的。纯地质研究就是研究所有地质年代中的活动历史，而工程地质则关心目前与人类活动有关的十几万年、近几万年以来的活动情况对工程的影响。
从怒江中下游流域地质演化史来看，怒江缝合带成于燕山期（约6000万年到2亿年）。怒江缝合带主要位于青藏高原境内，在云南境内目前并没有找到怒江缝合带的证据。喜山期（约6000万年）以来，印度板块与欧亚板块挤压碰撞，怒江地区主要处于陆内变形时期，主要表现为块体不断地被挤出，曾经作为块体边界的怒江韧性剪切带主要形成于此时期，目前因地壳运动抬升到地表固化，其岩石硬度相当于花岗岩体。第四纪（约200-300万年）以来，随着印度板块与欧亚大陆的持续碰撞，青藏高原快速隆升，怒江断裂带已不是活动断块的边界了，只发育规模比韧性剪切带要小得多的、以右旋逆冲为主的脆性破裂带，即现今的狭义的怒江断裂带。怒江断裂带内单条断层的脆性破裂规模较小，破碎宽度一般仅数米，最宽不超过50米。在中更新世时期，怒江脆性破裂带也基本上已经“缝合”好了。
在水电工程坝址区，我们非常关心的是脆性破裂。但在怒江云南境内，现在我们的一线现场勘探证实，几米宽的断层都很少见，能避开的在坝址初选时都尽量避开了。因此，初选坝址都没有发现较大规模的脆性破裂带。
争论6，怒江流域有没有大地震？
徐道一、孙文鹏认为：“近200年，尤其是近60年来，中国西部（特别是西南地区）大地震频繁发生，其中1950年西藏东部8.6级巨震临近怒江，1976年云南龙陵7.3级地震、1988年云南澜沧江7.4级地震、耿马7.2级地震、1995年中缅交界7.3级地震、1996年云南丽江7.0级地震发生在怒江或其附近地区。”
答：1950年西藏8.6级地震距怒江中下游在《工程场地地震安全性评价》(GB17741-2005)规定的区域范围（150km）以外，对水电站的影响已在地震动参数中体现，在工程抗震设防中考虑。1988年云南澜沧江7.4级地震、耿马7.2级地震是龙陵-澜沧新生断裂带活动引起的地震，不在怒江流域范围内。1995年中缅交界7.3级地震距最近梯级在250千米以远，1996年云南丽江7.0级地震与怒江之间还有金沙江、澜沧江相隔。1976年云南龙陵7.3级地震与北西向的龙陵——耿马——澜沧地震带有关。怒江干流流域未见7级及以上强烈地震发生。
争论7，未来还有大地震吗？
徐道一、孙文鹏问：“21世纪，特别是未来50年内怒江云南河段或附近地区是否可以排除发生大地震的可能？”
答：这就要看这个“附近”要附近到什么位置，如果按照老专家们前面讲的这种附近，那肯定是会发生的。如果是按照我们工程地震安全性评价范围来考虑，比如近场区20—40公里的范围内，不敢说绝对，但这种可能性非常小。我们做过专门的研究，怒江断裂已经不是大的活动块体边界，我们认为是可以排除的。如果说是大的活动块体的边界，是可能产生大地震的。另外，多大的地震算大？这也是有待研究和界定的。若认为6.5级以上算大地震的话，我们基本上可以排除的。西南地区整个大的区域是印度洋板块和亚欧板块碰撞的区域，本体地震就是6级，而且是随机发生的。
争论8，舟曲泥石流能排除吗？
徐道一、孙文鹏认为：“是否可以排除像舟曲泥石流这种情况？”
答：西南深山峡谷地区发生地质灾害与修不修水电站没有关系，不能说修了水电站就对地质灾害产生影响，不会因为修电站就加重了这种灾害，也不会因为不修电站地质灾害就没有了。去年8月18日贡山县普拉底乡的泥石流，把怒江边上的小铁矿淹掉了。如果修水电站，只要重视，还可以对地质灾害进行工程治理。同时，我们还可以结合库区移民的搬迁，改善其生活环境，减少他们受泥石流灾害的威胁。如果没有投资主体投入更多的钱，一时还是很难把他们搬迁出来的。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