胡学萃 《 中国能源报 》（ 2012年09月17日   第 20 版）

　　李锐这个人，一直以来争议很大。有人说他是真正的知识分子，也有人说他不过是借着当了几天毛泽东的秘书尔后又大肆批判毛泽东，是个伪君子。

　　在这里，笔者不对与他有关的历史进行任何评价，只说这个人。

　　位于北京木樨地的22号楼，俗称部长楼，里面住着共和国成立以来的多位老部长，李锐的家就在这栋楼里。8月4日，笔者和他的好朋友、曾任武警水电指挥部副主任的崔军一起拜访李锐。

　　许多人知道李锐是因为三峡，他是数次反对者中声音最高的，“心所谓危，不敢不言”，这是他陈述自己为反对三峡奔走疾呼的八字理由。

　　崔军说，李锐为中国水电立下了汗马功劳，没有李锐中国水电就没戏了，庐山会议李锐被打倒后中国水电就夭折了。

　　李锐今年95岁，头发银白，除了有一点耳背外，全看不出已是近百岁的老人。他思维仍然敏捷，口齿伶俐，时间地点仍然记得清清楚楚。

　　李锐的一生，从巅峰到低谷如同坐过山车。他滔滔不绝一个半小时，从他当燃料工业部水电总局局长开始，到南宁会议、庐山会议、文革，到如今的社会问题。陪坐在一旁的夫人张玉珍皱着眉说他，人家和你探讨能源问题，你说那些干啥？

　　或许是太需要倾诉了。他曾经有20年的时间人身不得自由，12年发配流放，8年被关在秦城监狱。文革时期，前任妻子范元甄与他划清界限。1979年他被人从秦城监狱放出来时已经62岁了，娶了以贤惠持家著称的“米脂婆姨”张玉珍。

　　他说自己已经不是知识分子，外语不行、电脑不会、什么新玩意都不知道，现在的知识分子厉害了，坐在家里尽知天下事。有一天一个年轻人来看他，当场拿出ipad2来，他吓坏了：“这是个什么东西？拿在手里就能放电影，太可怕了。”

　　闲聊时，崔军向他介绍笔者：她是84年生的，今年才28岁。李锐说，好家伙，84年我下岗啦。1984年，李锐从中组部副部长职位上退休。他著书立说，前后写了《庐山会议实录》、《毛泽东的早年与晚年》，《李锐文集》后来共出版了19卷，包括《窑洞杂述》、《热河烟云录》、《往事杂忆》、《龙胆紫集》、《世纪留言》、《何时宪政大开张》等。

　　他告诉崔军如何保护眼睛。当年在延安因为被打成特务坐牢，大家就互相交流好经验。有人告诉他，看书看久了就做眼睛操，这个习惯他一直坚持。“红颜色伤眼睛，绿颜色保护眼睛。”因此，他每看完一两个小时的书，就要到阳台上看一会绿颜色。现在他95岁高龄，戴上眼镜看书，还能非常流利地读出来。

　　后来聊到水电问题，李锐从沙发里站起身来去给笔者拿他的《李锐文集》第六卷，张玉珍在一旁提醒他：“慢一点。”他对着夫人调皮，做了一个“我是大力士”的动作。

　　这本《李锐文集》第六卷，由香港社会科学教育出版有限公司出版发行，封面是一个人坐在石头上托着腮呈思考状，这一卷汇集了他在中国水力发电与河流规划以及三峡工程方面的思考。

　　崔军问他，你最近身体怎么样？他嘿嘿地：你看呐？崔军说：我看你好像比我还好。他颇为得意：“老张照顾得好，你这个陕北婆姨好啊。”

　　末了，他和他的老朋友崔军告别，整个人陷在巨大的沙发里，挥手。交代崔军的夫人黄小珊：“你把这个人照顾好。”他写过一首诗感谢夫人：“我还越活越精神，感谢婆姨米脂人，护士医生兼政委，喜欢乱讲最担心。”诵完这首诗他放声大笑，然后转过头来交代笔者：你也影响你周围的人。